首页 第七百二十九章廷议过后 下章
  邵公子?方应物心头转了转,对袁娘子失笑道:“这位邵公子莫非就是邵琛?看来他最近似乎与你很啊,人到这里来不必通名、不必道出来历,只说邵公子三个字就足够了。”

 此人心思不是一般的慎密,真是仅见的难,袁花魁暗啐一次,笑道:“妾开门做生意,邵公子是大金主,当然了。”随后她又指了指另一道小门,“烦请方相公从那里出去,先避一避如何?”

 方应物扫了几眼,啧啧称赞,“你这房间好专业,两个门口和两个互不相连的通道,专门防的就是客人撞车么?其实我也没有必要躲开,又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。”

 袁花魁轻轻推了方应物一把,“方相公不要戏人了,你和邵公子有心结,不碰面也就罢了,但若碰了面后闹出什么不是,叫妾如何自处?所以恳请方相公不要叫妾为难了。”

 方应物故作糊涂,“这话说得,我和邵朋友同为士林一脉,今科说不得还要成同年,能有什么心结?”

 见方应物立定不动,袁凤萧有点着急,又加了几把力气推着方应物走,但她毕竟是娇滴滴的弱女子,能有几分力气?一双小手推在方应物身上,只被他当是‮摩按‬了。

 袁花魁蹙起眉头,“明人不说暗话,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,你和邵公子都想当浙省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,如何能没有心结?方相公你心里明镜似的,就会装糊涂刁难我这等讨男人饭吃的弱女子么?”

 “好罢,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我先避开。”方应物终于答应下来,转身就向另一边门口行去。

 袁凤萧松了口气,对着门外小丫鬟吩咐道:“有请邵公子。”随后又急急忙忙的对着架子上的铜镜自己打量妆容,简单理了理鬓角,准备客。

 不经意间。袁花魁忽然对着镜子愣住了。因为她从镜子中看到,方应物即将要走到另一边门口时,忽然一个华丽的转身,眨眼间消失在内屋的帘幕后面去了,而且还对她招了招手

 此人今天怎么如此无赖,浑然不似上次那么矜持?袁花魁一时有些失神,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。就是请方应物走人也来不及了。

 却说方应物闪进了内屋的帘幕后,突然感到阵阵人的幽香扑鼻而来,转头却见身旁衣架上挂着鲜红色的裹肚儿,一时间险些恍惚了。

 他连忙定定心神,屏住气息侧耳听起外面的动静。只是心里怪怪的,刚才没有多想。现在怎么有种偷情险些被捉、慌忙躲避的诡异感觉?

 一阵脚步声后,外屋响起做作的声音:“凤萧姑娘,小生这厢有礼了!”

 方应物险些出声来,身上麻的要起皮疙瘩,这台词、这腔调,是唱戏的念白么?莫非那位邵公子年纪轻轻比自己还小,人生经验不足又没人教过他怎么泡妞。所以只能无师自通的从戏文里学台词?

 “邵公子今前来,有何贵干?”这是袁花魁的声音,带着淡淡的疏离感,不知道是一种拒还的技巧还是别的什么缘故。

 “过得几,有贵客从北边来,小生再请凤萧姑娘伴我宾,价钱与前几次一样。”

 袁花魁答应的也很痛,“公子你有所召请。妾自然从命。”

 方应物听到这里,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句。果不其然,正如他所料,上回那次“比试诗词独占花魁”的噱头,果然是事先串通好的,这袁花魁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,才帮着捧邵公子扬名。

 他又感慨不已。做到了花魁这个份上,俨然已经不同于普通的卖卖笑卖艺的风尘女,这分明就是际花或者名媛的雏形了,或者叫网络水军。

 正想着时。忽然听到袁花魁“啊”了一声,仿佛是又羞又怒的娇叱道:“邵公子你要做甚?放尊重些!”

 “已然往来数次,袁娘子真不懂小生的心思么?茶不思饭不想,脑中只有凤萧你的音容笑貌。”

 “小生前发下两个今生之大誓愿,第一个是皇榜提名,第二个是纳凤萧姑娘为妾。还望凤萧姑娘成全了小生罢!”

 躲在里面偷听的方应物险些忍俊不,没想到邵小公子还是个情种,在场面上演几次假戏,居然就假成真的痴上花魁娘子了。

 伴随着一阵纠与摆的声音,方应物又听到袁花魁很正经的答道:“公子出身名门,志向高远,前程广大,心思何须牵绊在妾身上?妾万万当不起。”

 然后袁花魁再次“啊”了一声,“妾不是随随便便的人,再如此妾就要叫了,如此你我脸面都不好看!”

 “凤萧娘子你可以不叫的。”

 这台词,拙劣到让幕后人方大秀才实在听不下去了,简直令人发指。他重重的咳嗽一声,从帘幕后现出身来。

 外面邵小公子正扯着花魁娘子的一只粉袖子苦苦哀求,真说得动情,忽然眼角瞥见前面帷幕一阵晃,闪出一个男人,登时吓了一跳。他又定睛一看便认出来了,居然是那个叫方应物的人!

 “这,这,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邵公子指着方应物问道,也不知道是向谁发问,他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一个词:入幕之宾。

 袁花魁气得银牙暗咬却又无可奈何,作为长袖善舞的人,她最讨厌遇到这种不和谐场面了。

 方应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双手慢条斯理、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自己的领口和冠巾,信口道:“多谢花魁娘子款待,这一觉睡得不错,只是听到动静被吵醒了。”

 睡?邵琛听到这个很感的字眼,脑中闪过若干儿童不宜画面,顿时想要火,对着袁凤萧质问道:“这是为什么?你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辛苦么?”

 方应物对袁花魁行了个礼,“眼下该到了离别时候,如今权阉当道、为祸天下,本城也出了太监打死读书人的事情,简直人神共愤,省城内同道无不悲愤切齿。

 但空有悲愤,却无人发声。我将于三后到镇守太监府上书痛责此事,此去凶险莫测,后果难料。不知将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花魁娘子啊。”

 袁凤萧愕然,不知如何回话。前几,有太监打死读书人的传闻,她听到过的,读书人去镇守太监府门前聚众声讨的事情,她也有所耳闻,但这些与她关系不大。

 却没想到方应物这时候说要去镇守太监府上书,以她之精明,实在看不出方应物这话的真假了。若说是真的,那岂不是玩命?方应物不太像是搏命的人。

 若说是假的,方应物在对头面前放出了这样的狠话,要是最后不敢去,那岂不成了大笑话?

 当然,方应物也没指望花魁娘子能很好的配合他这临时加戏,转而又对邵小公子道:“听说邵朋友最近对在下多有非议,但在下无心与你计较什么。

 圣人云,士不可不弘毅,舍身取义,杀生成仁,邵朋友也是读书人,既然今天碰面,那也是有缘之人,有这个胆气三后与我同往么?”

 邵琛目瞪口呆,这方应物想出名想疯了?刷声望能刷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?

 镇守太监府他也不是没去过,昨天还随大的和一群同道士子到镇守太监府门前声援鼓噪。

 但这象征大于实质意义,不会出什么大问题,毕竟法不责众,又不用向镇守太监报上自己的姓名。最严重后果也就是挨一通走人,镇守太监不会蠢到把几百号读书人都抓起来。

 但是署名上书的质可就不同了,如不出意外,这篇上书还将成为揭帖广为传,地方官也不能置之不理,肯定要上奏的,这是把镇守太监往死里得罪啊。还有个道理就是打出头鸟,主动报了名字不是找死么!

 要知道,太监和大臣不一样,文人之间还是讲究体面的,有时候还能找关系圆回场子。但太监被得罪后,那可是会动真格的,更别是江湖地位相当于巡抚的天子亲信太监。

 邵公子虽然年虽小历练不多,但他也明白,方应物要真敢上书指责镇守太监,倒霉是必然倒霉的,但肯定也会‮夜一‬之间名动全城,声望爆棚

 而他拍马也追不上了,他又冒出个念头,难道花魁娘子喜欢这种有担当有义气的男人?

 可邵公子无论如何也是没胆量去的,他还有大好的前途,大好的年华,没必要去和镇守太监玩命。但却听到方应物将道:“怎么,邵公子不敢与我同去么?”

 邵琛正筹措词句,忽然有人在门外高声叫道:“大少爷!老爷急着命你回家去!老爷还说了,无论你正在做什么,必须立刻放下,十万火急的往回赶,绝对不得有误!”

 有什么事这么着急?邵公子虽然很疑惑,但也松了口气,对方应物道:“家父有召,不敢延误,告辞!”随后便走出门去,离开了此地。

 一路无话,邵公子回到了家中,却见父亲在堂上等候,旁边还有个陌生的客人。父亲指着客人道:“这位是镇守浙江太监府里的先生,说是请你去上书责问镇守太监李公公,不过要付给李公公五百两银子”

 邵琛愕然,怎么还有这等事?也许刚才就该答应方应物的,也省得在花魁娘子面前显得畏缩了。

 ps:先补了昨天的,今天还要码两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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